楚门生活在乌托邦里。
剧组为楚门模拟了一个世界——“桃源岛”,他自出生就在一个巨大的影棚之中,楚门的生活被全球的观众窥视,长大结婚生子……一切是那么顺利且理所当然,随着时间的侵蚀,楚门发现了越来越多不对劲的地方,他开始试图逃出乌托邦。
电影里,楚门的世界中没有不正常的出轨,也没有工作的矛盾,是真正的现世桃花源。巨大的摄影棚如同一张温床,一块方糖,让人得以回避现实社会中的忧虑与威胁,如同乌托邦。
可事实是这样吗?
楚门在桃源岛被欺瞒、被观察、被利用……桃源岛成了一个束缚楚门的牢笼。它有着封闭的墙,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与录音机,它每时每刻记录着楚门的生活。
楚门始终被监视着,在全球的他者目光之中而成为抽象的他者,他无法回以目光,观众的窥视癖在此得到满足,现实中不可能达到的满足,楚门是无法反抗的他者。如果楚门名字的含义是真正的人,那么楚门的世界的含义就是,真正的人处在牢笼之中。这自然也包括你我。
楚门要逃出乌托邦。
克服自己畏惧大海的心理障碍是第一步,迎接海上未知的狂风暴雨是第二步,战胜这些风暴、哪怕摸爬滚打也要逃出这样的世界是第三步。
楚门的出逃是一种近乎英雄主义的试验。他的反抗是对乌托邦世界的反戈,是对自由的表白。曾经被绑架与窥视的体验,带给生命不可想象的压迫,也内化为一种刺激,在不断敦促着他冲出去。
他成功了。
他成功了吗?
桃源岛还在,导演还在,观众还在,人心还在,人们永远会继续他的凝视,乌托邦永远会有它的主角。
我们是楚门,我们生活在乌托邦里。日复一日的幻想泡沫,我们困囿于自己的理想国。脱不下的长衫,退不下的高台,放不下的身段……我们渴望光鲜亮丽的外表,追赶一尘不染的月亮,紧紧闭上双眼,在眼皮的蒙蔽下寻找人生。我们不愿相信,山会移动,天会塌陷,命运的暗流迸发一般猛烈。在腐坏的世界,我们甘愿永远生活,没有出口,无限自由。
我们是观众,我们永远在凝视。生活在污水沟里的老鼠,偷窥着世界。好奇心抓挠肿胀的心脏,劣根性驱使,挣脱欲望,自我满足。我们凝视着所有人,同时也被所有人凝视。空虚的躯壳被丝线牵引,每个人都是表演者。台下,掌声雷动。
我们永远无法逃出乌托邦。
我们创造了乌托邦。
“楚门,你就待在我为你构建的乌托邦里,不要出来。”